學之道
——訪國際催化大會“青年科學家獎”得主、清華大學化學系2007級直博生張貴榮
研通社記者 孫冕
在人生中，要學會承受磨難；在科研中，要耐得住寂寞；在生活中，要踏實認真的做事。懷著理想、信念和對未來的期盼，去追尋我們精彩的人生。
——清華大學化學系2007級直博生張貴榮
張貴榮，清華大學化學系2007級直博生，導師徐柏慶教授。因其在燃料電池電極催化劑研究所做的杰出工作而于2012年6月獲得第15界國際催化大會“青年科學家獎”。
圖為張貴榮獲得第15界國際催化大會“青年科學家獎”。
求 道
“科學家”，多么閃亮的字眼。
那是我們孩提時崇拜的偶像；
那是我們畢生所奮斗的目標。
提到這個詞，無數(shù)人會想到年逾古稀、皓首銀發(fā)的耄耋老人，但是今天，化學系的博士生張貴榮——年輕有為的清華學子——卻已經(jīng)將“青年科學家”的桂冠頂在頭上。在科研道路上，他所向前邁進的每一步，都是艱辛與快樂并存。
化學變化的過程是奇妙的，探究加速其反應速率的手段是精妙的，如果能將這一手段用于人類生活的改進則是美妙的。張貴榮所從事的燃料電池電極催化劑的研究就是一項這樣的工作。
燃料電池是一種新型的發(fā)電裝置，與傳統(tǒng)的發(fā)電方式相比，具有清潔、高效的特點。作為新能源，有著比較廣闊的前景。但是燃料電池催化劑的成本較高，材料是白金。張貴榮所做的工作就是探究物質結構特性，用于改進燃料電池的電催化過程。他自己將這一過程比作小孩在搭積木，雖然其中有著無數(shù)次的推倒從來，但又像是在進行一場游戲，充滿童趣。
萬事開頭難。在研究工作開展的初期，很長一段時間內，張貴榮都沒有顯著工作的成果。兩年沒有發(fā)表文章，內心之中也曾充滿了焦躁和不安，對未來的未知充滿迷茫。直到第三年，才對自己所做的工作建立了信心，產(chǎn)生了興趣，摸清了門路，起初焦躁的內心也逐漸變得平和。
從不知所措的迷茫，到上下求索的艱辛，再到樂在其中的自在。張貴榮在科研過程中少不了的是對興趣的發(fā)現(xiàn)，這同時也是對快樂的創(chuàng)造。
興趣，不緣于外物的奇妙，而在于內心的認證體悟。創(chuàng)造性的勞動和為了追求真理的付出本來就是一種享受。在實驗中，發(fā)現(xiàn)的奧妙、迸發(fā)的靈感，才使得自己不會被恐懼、困惑和煩躁所累。
科研的探究，重在過程，而非結果。摸索和探尋的過程中免不了枯燥。但是，成就感和信心總是伴隨著求真求證的信念和親力親為的努力。正是通過不懈的觀察、不斷修正的認識和充分地分析總結，張貴榮的科研能力才得以逐步提升，并且日益完善著自己的觀點，錘煉著自己的風格。
張貴榮認為對于科研探究，尤其是實驗設計，需要將有兩種看似矛盾的品格相統(tǒng)一：專注和善變。專注是態(tài)度上的，是對于所要達到的目標；善變是方法上的，是對于不可琢磨的細節(jié)。只有這樣才能不斷走入一個未知的領域，克服一個接一個的困難。
過程中的無數(shù)艱辛，終于換來了結果。談及青年科學家獎的榮譽，張貴榮說他感覺很欣慰，獎項算是對他工作的一種肯定，當然不是為了獎項才進行工作的，哪怕沒有獎項工作也會繼續(xù)。當認清了自己所選擇的科研道路，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衡量標準，就不再會戚戚于論文數(shù)量。即使暫時沒有成果，也可以坦然處之。這項榮譽對于張貴榮來說，既是對過去工作的總結，更是他科研之路的新起點。
談到未來，張貴榮將堅定地在他所愛的科研之路上走下去。作為一名即將畢業(yè)的博士生，在找到自己的興趣之所在之后，就是想像這樣一直“玩”下去。對待未來的科研之路，張貴榮給人一種灑脫自然、舉重若輕的感覺。對于科研上日益成熟的張貴榮，導師徐柏慶教授半開玩笑地對他說：“你找不到好地方，我可不放你哦。”
回顧自己的科研之路，在這種理科的純粹研究中，對規(guī)律的探究中給他帶來了無窮的樂趣，當然有時也會因無法得出所期望的結果而失落，但是，在失敗中積累的經(jīng)驗又怎能不說是另外的一種收獲呢？即便歷經(jīng)無數(shù)次挫折的沖擊，內心中強大的求知欲和好奇心，依然驅使著自己向前走。張貴榮覺得在清華大學的科研經(jīng)歷帶給自己更多的是研究風格的塑造。干了什么總會過去的，曾經(jīng)在我們內心的東西永遠不會過去。科研不是已有的成果，而是自主的研究能力和素質，眼光和風格習慣的形成，才是無限的財富。這也必將支持著其科研道路不斷向前。
師 道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yè)解惑也”。在漫漫的科研求索之路上，徐柏慶老師的培養(yǎng)無疑是張貴榮攀登科研高峰時最有力的支持和保障。張貴榮說自己的身上無處不打上了導師的烙印。導師嚴謹?shù)闹螌W之風，不僅在科研之路上給了他很大的幫助，也為他樹立起獨立思考、勇于求索的科研人格。
張貴榮說，導師強調科研理想的培養(yǎng)，而這種理想就是探求真理的精神。相對而言，研究的公用性不是考慮的第一要素。所謂“無用之用，是為大用”。徐老師曾說“我們做的這個東西一百年用不上也沒有關系。”因為科學與技術不同，科學所要探求的是規(guī)律，總是要涉及超前于社會應用的領域。雖然近五十年內，燃料能源還無法被新能源所取代，但是，人類歷史上的哪一次進步不都是依靠著哪些披荊斬棘的先行者嗎？
在當今的大學校園里，導學關系的緊張是一個普遍的現(xiàn)象，甚至很多研究生談“師”色變。但是，徐柏慶導師和學生交流時，注重信任和平等，充分為學生的發(fā)展來考慮。在對學生的培養(yǎng)上，注重學生獨立意識的培養(yǎng)，鼓勵學生提出自己的想法。徐老師所帶領的課題組中，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獨立科研方向，但彼此之間都有密切、高效的合作。
但是，鼓勵學生獨立創(chuàng)新，并不等于放任。尤其對低年級的學生，徐老師的要求還是十分嚴格的，張貴榮回憶說，博士一年級的時候，最需要平衡的壓力是科研和課程之間的沖突，除了課程，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實驗室中度過的。而對于高年級的學生，徐老師反而比較寬松，因為對學生的充分信任和了解，所以不會刻意催促成果，主張完成工作為先，強調對工作的深挖。面對激烈的國際競爭，不會刻意地去爭搶成果，因為有些進度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張貴榮正是聽從了導師的意見，沒有急切地準備文章，而是注重積累，厚積薄發(fā)。
通過交流打開研究思路也是被徐老師和他的學生們所看重的。他提倡和國外有相同研究興趣的人進行交流，并盡力為學生們創(chuàng)造交流的機會。在和企業(yè)進行合作時，徐老師自主牽頭，企業(yè)參與。不因為一些“蠅頭小利、蝸角虛名”而放棄自己的研究目的，更不會屈從于企業(yè)的利益而為企業(yè)打工。這一點深深影響了張貴榮。他也希望和其他人多交流。在科研領域中，大家是平等的，不會因為觀點的不同而產(chǎn)生分歧。不同的觀點也是好事，可以相互啟發(fā)，而且還可以在比較之中發(fā)現(xiàn)自己的優(yōu)勢所在。
張貴榮說，除了科研，自己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帶有導師的風格，因為導師的嚴謹和細致在生活的每個方面都影響著他，乃至每個細小的環(huán)節(jié)。例如，在寫匯報的時候，為了科學術語的嚴謹性，文字上多了一個“的”字都會被導師糾正出來；起初，張貴榮對這種嚴格也表示不太習慣，但是，慢慢地，科研上和生活中也不由自主地帶有了這種風格、養(yǎng)成這種習慣。這種強大的感染力，是由徐老師和學生們共同塑造的。潛移默化中的影響，遠遠要勝過耳提面命的說教。
在徐柏慶所指導的學生中，獲得國際催化大會青年科學獎不止張貴榮一人。其中原因，應當能從張貴榮的經(jīng)歷中窺見一斑。對科研理想的塑造、對學生獨立思考能力的培養(yǎng)、和學生平等的交流以及嚴謹細致的作風對學生的影響，都是滋養(yǎng)其課題組科研苗圃中的重要給養(yǎng)。
悟 道
哲學上有一組著名的問題：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要到哪里去？曾經(jīng)有無數(shù)哲人試圖回答這一問題。這一組問題無非是在找尋自我的定位。在這個充滿無數(shù)選擇和誘惑的世界里，張貴榮是如何找到自己人生刻度的呢？
他說：在人生哲理方面，自己想的比較少。外面的世界五彩斑斕，但是自己要不受其所惑，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從小到大，他都在不斷挖掘著自己的想法，嘗試弄清自己所喜歡的、想做的、能做的。在一點一滴中逐漸找尋定位、明確目標。要對自己的想法形成認同，而后才能行動。
有時，我們所說的選擇不過是一種迷茫的心態(tài)。我們所需要的不是看清選項，而是找回自我，給自己一個明確的定位。只有這樣才能將外事看清楚，才會走出迷茫。認識科研工作的過程，也是認識自我的過程。
生活中的道理和科研中的道理是相通的。能夠把握當前眼下，就能把握宇宙人生的全部。人生哲理并不玄妙，只需要認認真真、踏踏實實做好眼前的事情就行。對科學規(guī)律的探究是為了揭示宇宙的奧秘，不帶有世俗功利的目的，因而能夠帶給人性純粹而美麗的享受。科研的意義在于追求的過程，有時結果是渴望而不可求的。在于對規(guī)律的探究，探究事物的本質需要平心靜氣，耐著性子，認真細致。科研嚴謹?shù)娘L格也對性格起著重要的影響，使浮躁趨于內斂，不成熟趨于穩(wěn)健。而科學嚴謹細致的手法，要求不能搭配的試劑不能過量，需要反復探究，細致求證，需要根據(jù)變化不斷調整，頗有點像儒家哲學中的中庸之道。
正是對科研工作的細心和熱愛才使張貴榮對人生有了更加透徹的體悟，也使得在科研所積累的經(jīng)驗能夠幫助他把握人生的規(guī)律。作為師兄，張貴榮希望自己的學弟學妹們能夠對其所喜愛的事情專注投入，全力付出。
回顧在科研經(jīng)歷中的所悟所得，對于科研人員應當具備的基本素質，張貴榮談到了兩點：獨立和道德。
獨立思考的能力表現(xiàn)為判斷力和嚴謹。最重要的就是學會如何批判性地學習和吸收別人的觀點。自己獨立的視角也離不開刻苦的學習和對原理的不懈追求。在此基礎上，認真、細致、嚴謹?shù)刂鸩叫纬勺约旱睦碚擉w系和科研觀點，既不不盲目自信，也不盲從他人。張貴榮說，獨立的科研能力是他離開導師和實驗室之后所獲得的最重要能力。
同時，學術道德也至關重要，張貴榮說，為博取虛名而弄虛作假和投身科研的初衷是相悖的。他說違反學術道德的行為主要有兩個方面：一個是根據(jù)自己的主觀思考，歪曲或過度解讀實驗數(shù)據(jù)所代表的含義，這種可能來自于無意之中；而另外一種就是惡意的篡改數(shù)據(jù)、偽造數(shù)據(jù)，美國貝爾實驗室的“舍恩造假”事件就是一個典型案例。他說，這種行為已經(jīng)突破了科研人員的道德底線，也終結了一個科研人員的學術生命。
除了科研的忙碌之外，張貴榮的生活中也不缺少溫情。一個人的成就如果缺少了家人的理解、支持和包容就是不完整的。張貴榮說自己欠家人的很多。自己是從農(nóng)村走出來的，父母相比于他們那一代人顯得更加開明，一直都支持。每次自己在學術上取得成績時，家人都會比自己還開心，那時是最讓他感到欣慰的時刻。
家庭的親情讓人感到十分溫馨，全方位的支持讓自己獲得更大動力。
一個成功者必然是人格上全面發(fā)展的人，因為術業(yè)有專攻，即使他不能對所有的知識都有所了解，他對于人生的體悟一定是全面的。化學系的博士生張貴榮，一位年輕而杰出的科研工作者就向我們證明了這一點。
導師徐柏慶評語：
張貴榮同學是一位富有朝氣、對科學研究擁有內在興趣的博士研究生。入學幾年來，他不斷提升對從事基礎科學研究工作的自覺性和主動性。他追求有所發(fā)現(xiàn)，更追求對新的實驗現(xiàn)象能有物理化學原理上的理解。這種根植在他身上的追求，使得他在緊張、繁忙甚至是反復折騰的探索與研究中，能夠表現(xiàn)出從容與沉穩(wěn)，在國際學術交流中表現(xiàn)出自信。他堅持嚴格要求自己、淡薄功利，是一位樂于給予而不計回報的合作者。實驗室成員自然把他當成好同事、好朋友，師弟師妹在相關工作中把他當成依靠。我們大家都希望他在博士畢業(yè)后，能夠發(fā)展得更好！
（清華新聞網(wǎng)1月9日電）
編輯：襄樺 冰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