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絳生日撰文 憶“鍾書之書”
生日謝絕一切慶祝儀式 “在家吃碗壽面就行了”
來源：北京青年報 2013-7-18 羅皓菱
“我曾請教鍾書如何執(zhí)筆？鍾書細思一過，曰：‘爾不問，我尚能寫字，經(jīng)爾此教，我并趨寫字不能矣。’我笑謂鍾書如笑話中之百腳。有人問，爾有百腳，爬行時，先用右腳抑先用左腳？百腳對曰，爾不問，我行動自如，經(jīng)爾此問，我并爬行亦不能矣。鍾書曾責我曰：‘爾聰明靈活，何習字乃若此之笨滯？’予曰：‘字如其人，我固笨實之徒也’。”
昨天是楊絳先生的102歲生日，網(wǎng)友集體自發(fā)祝賀老人家生日快樂。而楊絳卻以一種獨特的方式“祝賀”了自己的生日，她在《文匯報》上首次發(fā)表了一篇小文，此文是她應人民文學出版社之邀為《槐聚詩存》所寫序言。楊絳先生曾用毛筆抄錄錢鍾書先生《槐聚詩存》，由人民文學出版社2012年6月以宣紙線裝本出版。該書近日將再版，楊先生應出版社之請，加寫了“前言”。昨天，恰逢先生102歲生日，該文在《文匯報》上首發(fā)。文章雖短，但意味雋永，也令人無限唏噓。她在文中說：“我抄《槐聚詩存》，筆筆呆滯但求劃平豎直而已。設鍾書早知執(zhí)筆之法，而有我之壽，其自寫之詩存可成名貴法帖，我不禁自嘆而重為鍾書惜也。”
身邊朋友透露，楊先生昨日生日像往常一樣，沒有任何慶祝儀式，她謝絕了大量的來訪，“你們在家為我吃碗壽面就行了。”據(jù)清華大學教育基金會介紹，2001年，錢鐘書、楊絳把一生的稿費和版稅捐贈給母校清華大學，設立“好讀書”獎學金。截至2012年底，獎學金捐贈累計逾千萬，受到資助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已達數(shù)百位。
《槐聚詩存》是著名學者錢鍾書先生的一本詩詞合集。《槐聚詩存》匯集了作者1934年至1991年的詩作，其中有《還鄉(xiāng)雜詩》、《牛津公園感秋》、《窗外叢竹》、《秋心》、《王辛迪寄茶》、《閱世》、《代擬無題七首》等。楊絳晚年一直在用毛筆字抄寫，大概唯有如此，才能寄托無限思念。她在小文中生動地回憶了她與錢先生探討“書法”的種種往事。“錢鍾書每日習字一紙，不問何人、何體，皆摹仿神速。我曾請教鍾書如何執(zhí)筆？鍾書細思一過，曰：‘爾不問，我尚能寫字，經(jīng)爾此教，我并趨寫字不能矣。’我笑謂鍾書如笑話中之百腳。有人問，爾有百腳，爬行時，先用右腳抑先用左腳？百腳對曰，爾不問，我行動自如。經(jīng)爾此問，我并爬行亦不能矣。鍾書曾責我曰：‘爾聰明靈活，何習字乃若此之笨滯？’予曰：‘字如其人，我固笨實之徒也’。”
楊先生還幽默地說：“學‘蘭亭’，而作字皆圓，學褚遂良而字皆方，我固笨滯之徒也。常言曰：‘十個指頭有短長’，習字乃我短中之短，我亦無可奈何也。我抄《槐聚詩存》，筆筆呆滯但求劃平豎直而已。設鍾書早知執(zhí)筆之法，而有我之壽，其自寫之詩存可成名貴法帖，我不禁自嘆而重為鍾書惜也。”
曾經(jīng)，錢鍾書給了楊絳一個至高的評價：“最才的女，最賢的妻。”多年前，楊絳讀到英國傳記作家概括最理想的婚姻：“我見到她之前，從未想到要結(jié)婚；我娶了她幾十年，從未后悔娶她；也未想過要娶別的女人。”把它念給錢鍾書聽，錢當即回說：“我和他一樣。”楊絳答：“我也一樣。”
在昨天的網(wǎng)絡上，有許多網(wǎng)友自發(fā)為楊先生獻上生日祝福，網(wǎng)友“渡渡鳥2”說：“楊絳先生內(nèi)心是堅硬的，又是柔軟的，她似乎是這個風馳電掣的時代一處亙古不變的所在，一抹安靜溫潤的慰藉。祝楊絳先生102歲生日快樂。”
“藍色琉璃光-鑫鑫”說出了許多人的心聲：隨著丈夫錢鍾書、愛女錢瑗的離世，楊絳獨自一人“留在人世間，打掃現(xiàn)場”。耄耋之年仍筆耕不輟，文字一如嬰兒般純真。如今，102年的歲月風塵難掩她的風華，她依舊是這個喧囂躁動的時代一份溫潤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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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先生辛苦整理 錢鍾書外文筆記明年出版
錢鍾書去世以后，還留下幾麻袋天書般的手稿與中外文筆記，多達7萬余頁，被楊絳接手過來，陸續(xù)整理得井井有條。據(jù)悉，錢鍾書手稿共分為《容安館札記》、《中文筆記》和《外文筆記》三部分。2003年出版了三卷《容安館札記》；20卷的《錢鍾書手稿集•中文筆記》也于2011年面世。商務印書館總經(jīng)理于殿利透露，外文筆記預計在明年年底前出版，擬48卷，約2200萬字。
前天，于殿利專門去楊先生家賀壽，也匯報了《錢鍾書手稿集•外文筆記》的整理情況。于殿利說：“楊先生情不自禁地夸起了做整理工作的莫妮卡夫婦，還說莫妮卡的丈夫每次見她時都行西方的吻手禮，‘最Gentleman’。與先生告別時，她牽著我的手一直送到門口，還特意把手背遞到我面前，讓我也享受了一下‘吻手禮’的待遇，然后開心地笑了。”
據(jù)他介紹，楊先生現(xiàn)在身體很好，“她思維清晰、言語幽默，很有感染力。當看到我給她帶來的燙花面的《現(xiàn)代漢語詞典》（商務印書館創(chuàng)立115年紀念版）時，她興奮得像個孩子一樣直拍手，連說幾個‘好’字。”
